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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上清华,我的幽暗岁月就开始了,一下子就觉得无聊多了。总共29个男生,只有7个是城市户口,6个北京1个哈尔滨,大家在世界观和价值观上差异很大,同时男女生比例严重失调,清华对于我来说简直是黑白的岁月。很多人都觉得清华岁月“痛苦”,一是学业压力,二是这种不太正常的环境。清华一共有15个食堂,其中只有两个食堂里有女生吃饭,这种苦闷的感觉,不少人毕业后几乎都缓不过来,都是在找到自己的价值之后,才开始重新热爱自己的母校的。
当时我的同学们特别热爱学习,也只关心学习,当然在校园歌手风行的年代,也有人喜欢唱歌、弹琴,但是那毕竟是大多数中的少数。在这样的环境中我过得并不开心,比如我的室友,他们夸张到连陈世美都不知道是谁?有天我回宿舍,哎,今天当了回陈世美。他们就问我这是谁啊,几年级课本里学的?我解释之后,他们说你好博学啊,就提出每天晚上睡觉前问我一个问题,我来解答。《睡在我上铺的兄弟》里的歌词“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,如今再没人问起”的出处就是这儿。他们的时间都是用来学习的,因此也不允许我在宿舍里闲聊,因为闲聊就占用了别人的时间。他们后来说,如果我非得聊天,就得用英文,这样也算是锻炼英语的听力了。
我那时候当过鼓手,后来是电音吉他,也搞搞创作。除了摇滚风格的歌儿,我也背着乐队,偷偷写点抒情的,被他们看不起的,被称为“骚柔”的,非摇滚乐之外的歌儿。每次排练完,我就臊眉耷眼地说,下面给大家唱个骚柔的。《同桌的你》那些,就是那时候写的,包括后来在电影学院的两年,一直在写歌,写歌就是高兴的事儿,也不费时间,录歌才是花时间的事儿。
那时候的社会和大学之间还是有一道围墙的,从思想到生活都是内外有别,截然不同的,外面听的是四大天王,你要是在清华的舞台上唱黎明的歌儿,底下的人会毫不留情地把你给哄下去。而现在基本上没有差别了,没有校园文化了,男生唱歌喜欢集中在水房,那里的回音让音色变得很好听。一到熄灯,水房里能坐一圈,都自己弹自己的,谁也不听谁的,坐走廊上唱会被骂,因为打扰普通学生正常的休息了。
那时候我更多是跟师哥们混在一起,参加各种晚会,在各大高校串来串去。当时参加新生晚会,拿了一等奖,我还记得奖品是一本《雪莱诗集》,要是在现在,学生非拽你脸上不可。也给别人的革命歌曲晚会伴奏,因为中间我们也可以唱唱自己的歌。清华学生的生活很无聊,有几个圈子,包括搞文学的,写诗的,搞体育的,还有打麻将的圈子,赌资是饭票。宋柯那会儿是学校的风云人物,几个圈子他都沾,学校里仅有的漂亮的女生都先后成了他的女朋友,总之就是大哥。1991年的夏天我们乐队去厦门演出,我在那里恋爱了,在外面待了一学期,父母找不到我,因为政策,只好给我办了保留学籍的申请退学。
后来清华能出那么多的歌手,我自己理解最大的原因,是我们这个男女生极其失衡的环境。5年大学读下来,29个男生,只有两个谈过恋爱,其中我还占了一个名额,这种环境是不正常的,跟异性接触的机会都没有。那时候的校园歌手,或者男生学弹吉他都是为了吸引女生。北大男生,稍微会拨两下,女生就来了,他们也就不练了。我们在这样的环境下,如果不把技术练出色根本出不了头,你弹《魔笛》也未必能把女生给弹来,所以最后出来的都是清华的。
(摘自《名汇》2011年第8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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